2021年8月3日 星期二

1276.春頃 種種御振舞御書


 

[解題]

現行〈『高祖遺文錄』以降〉之「種種御振舞御書」是將身延曾存御書「種種御振舞御書」、「佐渡御勘氣御書」、「阿彌陀堂法印祈雨事」按此順序合為一篇之御書。

本書之內容在描述宗祖從文永五年蒙古使者來朝開始至身延入山為止之行狀。開頭述云,因文永五年蒙古使者之來朝,鑑於「立正安國論」之預言已成現實,於是書送十一通之書信於各方,但因其強言導致文永八年九月十二日平左衛門一行襲擊我之草庵,如謀反人一樣地將我逮捕,更在其夜於龍口要被斬首,然因光物的出現而逃離虎口,後被帶至依智之本間六郎左衛門之館邸。

次述云,於本間邸逗留二十餘日後,十月十日離開依智,十月二十八日到達佐渡國,翌年正月十六日舉行了塚原問答,又二月「開目抄」成稿,同二月因自界叛逆難之的中,本間六郎左衛門遂寄心於日蓮,然後於文永十一年二月十四日被赦免,三月十三日離開佐渡,同二十六日入鎌倉,四月八日應平左衛門之請求而與其見面,問及蒙古何時會攻來,答云今年一定也。

次述云,會見後無視日蓮之意,命阿彌陀堂法印用真言之法祈雨,結果雖雨下然隨後即吹起大風,而招致極大之災害,此正是真言乃惡法之証據也。其後因三度諫曉而不用故,遂於五月十二日入身延,而十月蒙古即襲擊壱岐、对馬。此等之難完全是因以真言為首之邪教之罪,特別是清澄寺高僧等之臨終惡相就見於眼前之清澄寺及安房之人們一定要好好理解此事,進而督促其等應貫徹『法華經』之信仰。

末文則描述身延之情景,並感謝對告者之音信,而結束本書信。

[年系]

依『日乾目錄』,則「阿彌陀堂法印祈雨事」之末尾有「建治二年太歲丙子三月日」之年次之記載。『高祖遺文錄』亦作為建治二年三月。『縮冊遺文』作為建治二年,『定本』則是建治元年〈或建治二年〉,『新定』則為建治二年〈或建治元年〉。

『日蓮聖人遺文之文獻學的研究』以文中有「於前文永十一年二月十四日幕府發下了日蓮之赦免狀」,不云「去年」(本書年系若為建治元年[即文永十二年,於四月二十五日改元為建治]則赦免之事應云為「去年」),故支持建治二年說。今取『日蓮聖人遺文之文獻學的研究』之說而作為建治二年。又文中有「尤其今年雪特別深故,無人來訪」,可以知道是春頃之寒冷時期。

[對告]

清澄寺大眾及安房信徒。身延曾存「阿彌陀堂法印祈雨事」之末尾誤作為「光日房御書」之末尾故,「阿彌陀堂法印祈雨事」遂作為給光日尼之書信,於是三書一体以降,「種種御振舞御書」亦作為寫給光日尼。『日蓮聖人遺文之文獻學的研究』對此呈疑義,而訂正錯誤故,光日尼作為對告者之根據遂失,而可視為給清澄寺大眾之書信歟。

「光日房御書」與「種種御振舞御書」同是建治二年春以上,同樣記有佐渡流罪之模樣的兩書,於大約同時期給相同之對告,顯得勉強。從「種種御振舞御書」之清澄寺之高僧等臨終現惡相之記述,及「安房國東條西條地方之人人應會信日蓮之話也」之記述,支持『日蓮聖人遺文之文獻學的研究』之立論,是寫給清澄寺大眾及安房信徒。

 

種種御振舞御書           建治二年春頃      五五歲

                                            

前文永五年〈公元一二六八年〉閏正月十八日,從西戎大蒙古國遞來若不歸服將攻打日本國之牒狀(國書)。此與日蓮於前文應元年〈太歲庚申,公元一二六〇年〉上呈給已故之最明寺入道時賴之「立正安國論」所(預言)之他國侵逼之難,一點也不違地符合矣。因此,此「立正安國論」超越白樂天(白居易,漢土唐朝代表性之詩人)之樂府(白居易假託前代來諷諭國主之失之詩),不劣佛之未來記;末代不思議之事有過此者歟。若是賢王聖主之御世,則必蒙授日本第一之權狀(功賞),現身而有大師號。想幕府必定會召日蓮尋問,參與軍事會議,指示調伏之祈禱等,然無其義(沒有一點音信)故,遂於其年之末之十月,書寫了十一通之【書】狀,分送各方來驚動之。

若日本國有賢人,則定思「立正安國論之預言準確地中的,真是不思議之事哉,這全然非尋常之事。莫非天照太神、正八幡宮(八幡大菩薩)託日蓮來處理救濟日本國之事歟」,然而卻不是這樣,而是對所遣之送狀之人或惡口,或欺騙,或不收書狀,或不回信。或雖有回信然不上報【於幕府】。此全非尋常之事。設縱使是日蓮個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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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既為參與政事之人人就應轉達於國主,這才是政道之法。何況此事不僅對國主而言是御大事,對受書狀之各各而言亦是關係到其自身,可能會有大災難發生之事也。然而不只不採用,還惡口相向。此全然是日本國之上下萬人無一人不是法華經之強敵,重年累月故,大禍之積,大鬼神入於各各之身,拔其對蒙古國之牒狀之正常之判斷故也。

這就例如漢土之殷紂王對比干之諫言不但不用,還剖其胸,終為周之文王、武王所滅;又吳王【夫差】不用伍子胥之諫言,伍子胥自盡,吳國終落於越王勾踐之手。今北條氏是否會如同彼等之命運呢,越思越覺得哀傷,雖不惜聲名捨命強盛地申言,然就如風大則波大,龍大則雨猛一樣,對日蓮愈愈仇恨,益益憎惡,遂於御評定所召開評議會議,日蓮應刎頸歟,應逐出鎌倉歟,又其弟子檀那等,有所領者應沒收所領並斬首,或關入牢籠來責罰,或遠流等。

日蓮【聞此對門下】悅云,【這樣發展之事乃】本來就存知之旨也。昔雪山童子為了半偈而投身【於鬼神】,常啼菩薩【為了供養師曇無竭菩薩而】賣身,善財童子【為了修行】而入於火中,樂法梵士【為了記下佛之教導而】剝皮【作紙】,藥王菩薩燒臂【供養法華經和佛】,不輕菩薩【為了弘法華經而】遭杖木,師子尊者【為了弘佛法】被【檀彌羅王】斬首,提婆菩薩被【敗於法論的】外道所殺。若勘此等之事是出於何時代,則就此天台大師於法華文句書云「適時而已」,弟子章安大師亦於涅槃經疏記云「取捨得宜,不可一向」。即法華經雖是一法,然隨機依時,其(修行之法方和弘教之方軌)萬差也。佛記云「我滅後過正像二千年,於末法之始,當出現弘此法華經之肝心題目之五字者。其時惡王、惡比丘等多於大地微塵,或以大乘、或以小乘等來和法華經題目之行者爭論,被行者所責之法義不能匹敵故,遂唆使在家之檀那等,或罵、或打、或入牢籠、或沒收所領、或流罪、或刎頸等,然若無法使其退轉反而更加弘法華經的話,則仇之者若為國主則同室操戈,又如餓鬼食身(互相爭奪骨、肉),後當為他國所攻。此當完全是梵天、帝釋、日月、四天等令他國責此為敵於法華經之國也」,這樣說給。

各各自稱是我弟子之人人,不可有一人畏縮。為了法華經不可念及親、妻兒,不可惜所領。從無量劫以來至於今日,為了親、子,為了所領而捨命之事,多於大地微塵,然為了法華經之故而捨命之事,則未曾有一次也。過去縱使再怎麼修行法華經,然一旦出現如斯及於身命之事,則即退轉法華經之信仰。就譬如倒沸湯於水,用打火石點火而中輟一樣,又有何益。各各我弟子此度一定要覺悟。捧此身於法華經者,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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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石易為黃金,糞易為米也。佛滅後二千二百二十餘年之間,月氏之迦葉、阿難等佛弟子,馬鳴、龍樹等大論師,漢土之南岳、天台、妙樂等大師,又日本之傳教大師等皆未弘之法華經之肝心、諸佛之眼目之妙法蓮華經五字,於末法之始當廣弘於一閻浮提之經文所示之瑞相,今日蓮作為先驅而先弘之也。我一門之人人繼我之後二陣、三陣,不僅要勝迦葉、阿難,亦要越天台、傳教也。若恐於僅是一個小島之主的北條氏等之威嚇而退轉,而墮於地獄受閻魔王之責,則又將如何。邊自稱是佛之御使,卻又邊恐於幕府之迫害,則乃卑劣之人人也,這樣申說來囑咐矣。

如此,日蓮一門決心覺悟之時,念佛者、持齋、真言師等,其自身之智不及【論破我義】,訴訟亦不能實現故,遂奉承幕府之權力者之夫人們,而申說種種之構陷,「日蓮說已故之最明寺入道時賴殿、極樂寺入道重時殿墮於無間地獄,並說應燒盡建長寺、壽福寺、極樂寺、長樂寺、大佛寺等,又說時賴、重時歸依深厚之道隆上人、良觀上人等應斬首」這樣進讒言,又「反正日蓮之罪是難遁故,評定所應傳喚日蓮來尋問是否確實說過這樣的事」這樣主張故,遂於九月十日(文永八年九月十日)被評定所傳喚矣。

於評定所,奉行人「確實有說過上舉之事歟」這樣問故,而答云「上舉之事確實一言無誤。但關於說最明寺殿、極樂寺殿墮於無間地獄之事,則全是謊言也。因為此法門是最明寺殿、極樂寺殿還御存生之時以來即主張之事也。總之,其外之事情,皆是思此日本國之事而主張之事也,若望世之安泰,則應召來彼法師等和日蓮,聽聞各各之主張。若不這樣做,而唯命是從彼等,而不講理地處日蓮罪科的話,則國必將有後悔之大事,若陷日蓮於流罪、死罪,則當成為不用佛之御使之大罪。此故,因守護法華經之梵天、帝釋、日月、四天之御咎,日蓮遠流、死罪後,百日、一年、三年、七年之內,因自界叛逆難,此北條一門當會發生內亂。其後所謂他國侵逼難當自四方,尤其是自西方攻來。其時必當後悔矣」這樣說示於平左衛門尉賴綱,然賴綱宛如太政入道平清盛之發瘋一樣,一點都不忌憚,只是狂怒。

而二日後之文永八年太歲辛未,公元一二七一年九月十二日,日蓮被幕府處以佐渡流刑。其時之情況可謂是脫離常軌之事。可說比逮捕建長三年公元一二五一年對鎌倉幕府起謀反之了行【法師】,弘長元年公元一二六一年對鎌倉幕府起謀反之大夫律師之時還過分。以平左衛門尉為大將,數百名之兵士着鎧衣戴烏帽蜂湧而上,瞋眼厲聲將我逮捕。大致思案此事之心,則和平安末期之太政入道清盛雖取天下然慢心而亡國相似,不可視為小事。日蓮見此情景心想,自從前以來常願之事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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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也。幸哉,今能夠為了法華經而捨身。若能刎此臭頭,則宛如以沙易金、以石換珠也。且說其時,平左衛門尉第一之家臣謂少輔房者奔過來,抽出日蓮放於懷中之法華經第五卷,並用其三度責打日蓮之臉,然後將其狠狠破散。又其餘九卷之法華經亦被兵士們扯散,或用腳踩,或纏於身,或散落於家中所有的地板、疊蓆上。日蓮見此情景,大高聲放言「請看平左衛門尉賴綱發狂的樣子,今賴綱就要推倒日本國之柱了」。於是賴綱及家臣們,又當場之群眾全都驚惶失措。本以為日蓮是被捕之身,應該要害怕才對,然卻不是這樣,竟然是威風凜凜,兵士們因而覺得自己是否做錯了歟,而臉色似乎有了改變。

從九月十日評定所之偵訊到被逮捕的九月十二日之間,對平左衛門尉詳細地講述了真言宗之失,禪宗、念佛等之失,良觀祈雨而不降等之事,然或時而突然嘲笑,或時而發怒,等等之事煩瑣故,就省略不述。今僅就其中關於「良觀從文永八年六月十八日至七月四日受幕府之命而祈雨,然受遮於日蓮而無法降雨,只是流汗落淚而終不降雨,不僅如此還逆風大作不息」此一件語於賴綱之事記述之;即其期間日蓮三度遣使者前往良觀處責其「一丈之溝都無法越者,可越十丈、二十丈之溝乎。和泉式部雖為好色之身,然詠禁戒於八齋戒之和歌而降雨。能因法師以破戒之身詠和歌而令天下雨。但為何持二百五十戒之僧百千人集,七日二七日(十四日)間無論怎麼祈,然非但不下雨還吹起大風呢。以此當應知,汝等各各之往生成佛是不可能實現的」,良觀受責而泣,遂恨日蓮而進讒言於北條氏之未亡人們,等等之事一一說給平左衛門尉聽,然平左衛門尉等終究是良觀之同夥,沈默不語,此外之事煩瑣故,就省略了。

且說九月十二日之夜,成為武藏守北條宣時殿之寄管之身,至夜半時為了欲斬首而自鎌倉出發,來到靠進若宮小路的鶴岡八幡宮前時,兵士們雖從四方將讓馬止步的日蓮包圍住,然日蓮云「打擾各位了,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只因最後有事要向八幡大菩薩申說,請稍待一下」,而下馬面向八幡宮高聲說到「八幡大菩薩是真正之神歟,昔和氣清丸(稱德天皇之忠臣)因道靜(稱德天皇之寵僧)之故要被斬首時,顯為長一丈之月來守護清丸,又傳教大師於宇佐八幡宮講給法華經時,以紫袈裟作為御布施而授與。今日蓮日本第一之法華經之行者也,且身無一分之過失。只因日本國之一切眾生誹謗法華經而將墮無間大城,為了救助彼等而說此法門。又不用此法門,若大蒙古國攻破此國的話,則身為守護神之天照太神、正八幡大菩薩果真可有安穩乎。加上,釋迦佛說給法華經,多寶佛、十方諸佛、諸菩薩來集,一座如日和日、月和月、星和星、鏡和鏡莊嚴並列時,無量之諸天及天竺、漢土、日本國等之善神、聖人來集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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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尊『請書寫不疏忽守護法華經之行者之誓狀』這樣說故,而一一立御誓狀。若是這樣的話,則不待日蓮申說,應急忙地實踐誓狀之宿願才對,而為何沒有立刻出現來顯驗呢」。最後再告之云「日蓮今夜遭斬首而參拜靈山淨土時,首先打算清楚地向教主釋尊來稟報,天照太神、正八幡大菩薩正是沒有實現誓願之神也。若對此事覺得苦惱,則應急急令見一些印証」,然後又上馬矣。

出由比之濱來到御靈宮(御靈神社)前,又向兵士告云「各位請稍待一下,此地有想通知之人」,於是即遣熊王童子(龍口法難時與宗祖隨行之小童)往告稱四條中務三郎左衛門尉賴基(四條金吾)之人,四條金吾旋驚馳而來。「日蓮今夜要被斬首,此行即是要去刑場。此數年之間所願之事正是此也。過去世幾度生於此娑婆世界,生為雉時被鷹抓,生為鼠時遭貓食,生為人時,為了妻、子、敵人而失身命之事,多於大地微塵,然為了法華經而捨命之事,則一度也沒有也。今日蓮生為貧道(貧窮之僧)之身,不能盡孝養父母之心,又無報國恩之力。故今度一定要奉我之首於法華經,而回向其功德於父母,其餘分給弟子、檀那等,常常這樣說之事,今夜就要實現了」這樣對其說後,左衛門尉兄弟四人緊靠著馬口,一行不久來到了腰越之龍口。

就在這裡斬首乎,正這樣想時,如所想的,兵士們將日蓮包圍住而開始騷動起來故,左衛門尉泣伏云「就是現在了」。日蓮見此,「不覺(還未能覺悟)之貴殿等哉,這樣喜悅之事,請和日蓮一起笑吧,為何要違背先前的約束呢」這樣對其說時,從江之島(今相模灣東北部的一個小島)方位如月之發光物,像球一樣從辰巳(東南)方向戌亥(西北)方發光掠過。十二日夜之黎明前,周圍猶昏暗尚看不見人之臉,因球物之光而變得如月夜一樣明亮,連人人之臉亦能清楚地看見。斬首之劊子手目眩而臥倒於地,兵士們感到害怕而臉色變白並逃開一町(約百公尺)左右,有的下馬恐慎,有的蹲坐在馬上。於是日蓮高聲呼喊「各位為何置如斯大禍(大罪)之囚人而離開呢,請靠過來啊、靠過來啊」,然無人想靠近。「若如此拖到天亮的話將如何將如何,要斬首的話應趕快斬,若一旦天亮是不好看的」雖這樣催促,然毫無回應。

經過一段頗長的時間後,兵士中有一人「就去相模(今之神奈川縣)依智(今之神奈川縣厚本市依知)之武藏守宣時殿之家人本間六郎左衛門之館舍吧」這樣說故,予告以「我等無人識路,需人引領」,然無人表明識路故,就在暫且停歇時,有兵士指云「這就是往依智的道路」故,於是就隨此道路前進。十三日正午頃到達依智,而進入本間六郎左衛門之館舍。

立刻要來酒,讓警護之兵士們飲用,不久各各就分別告歸,垂頭合手而云「此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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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種御振舞御書                                                     一〇

或許不知貴殿是何許人,只是聽說貴殿是誹謗我等所賴以信仰的阿彌陀佛之人而憎惡,但昨夜親眼拜見令我等雙手合十之事後,覺得實在是太尊貴了,決定捨棄以往之念佛」,而從打火袋取出數珠(念珠)拋棄者有之,又立今後不再稱念佛之誓狀者有之。於是由本間六郎左衛門之家臣接續警護之任務,後左衛門尉(四條金吾)亦歸去矣。

其夜戌時(八時)頃,幕府之使者從鎌倉持來書狀。兵士們皆認為是為了傳日蓮斬首之命令,幕府再派來之使者歟,這樣思量之間,本間六郎左衛門之代官(臨時代理勤務之官)稱右馬尉者持書狀奔跑過來,跪云「原本以為是就在今夜斬首這樣不愉快的命令,不料竟是來了這麼喜悅的書狀。武藏守殿(北條宣時)今日卯時(早上六時)前往熱海溫泉時說,不能這麼快就決定處刑之事,所以首先要趕緊來這裡一趟。使者從鎌倉出發急奔四個小時才來到這裡,說今夜之內還要奔回熱海溫泉,所以立刻就離開了」這樣喜悅地報告後退出房間。追狀(對前狀追發之書狀)云「此人乃無失之人也。不久後當可獲釋,若處置錯誤的話當會後悔矣」。

十三日夜,警護之兵士們數十人並座於日蓮居室旁邊及大庭。剛好是九月十三日之夜,月非常地光輝,於夜中走到大庭向著明月少許讀誦了自我偈,又大略申述了諸宗之勝劣及法華經之經文後,「抑,今之月天非列於法華經說法之會座名月天子者歟。於法華經寶塔品受佛勅,於囑累品蒙佛三摩其(頭),而立『如世尊勅,當具奉行』之誓狀之天歟。此佛前之誓,若無日蓮之值大難則無實現之機會,當成為虛矣。而如今發生了如斯之事,照說應是趕緊喜悅地報答法華經之行者,而完成佛之勅命,實現守護之誓言才對,然而今卻無任何之驗,真是不思議之事哉。若對此國無任何責難,則日蓮不能奢望能夠再回鎌倉。然而即便無驗,【可是月天子你】怎可於這樣的時刻還像一張快樂的臉一樣煌煌(光輝貌)而清朗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大集經云【於謗法之國】「日月不現明」,仁王經云「日月失度」,最勝王經則可見到「三十三天各生瞋恨」之文,而何哉月天、何哉月天【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呢】」這樣責故,當為其之些許之驗歟,突然自天降下如明星一樣的大星,懸於庭前梅樹的樹枝上,警護之兵士們見狀,皆自走廊跳下,或跪拜於大庭,或逃於屋後矣。不久天即陰暗下來,並開始吹起大風,又江之島方向之天空鳴鳴作響之聲,宛如在擊大鼓一樣。

十四日黎明卯時(早上六時),有稱十郎入道者來云「昨夜戌時(午後八時)頃,執權相模守北條時宗殿之館舍有大騷動,召來陰陽師占卜,謂『國將有大亂,此乃因責罰日蓮御房(對僧侶之尊敬語)之故也。若不急急召回日蓮,則世中將不知會有何樣之亂』,此故,有云應立刻釋放日蓮者,又有云彼預言百日內將有內亂,應稍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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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種御振舞御書                                                     一二

下,等看清楚是非後再來赦免者」。

其後,在依智停留了二十餘日,此期間鎌倉有七、八次之縱火事件,又殺人事件亦不斷。就此,讒言者等云,日蓮之弟子們縱火。而聽說奉行人(官府之人)信其為然,判定日蓮之弟子等不能逗留在鎌倉,而將日蓮之弟子及信者二百六十餘人列冊,皆應遣往遠島,又牢裏之弟子們應斬首。然而後來判明縱火事件乃持齋、念佛者構陷之計謀也,其事繁雜故,在此省略。

同年十月十日終於從依智出發,而於十月二十八日到達流罪之地佐渡國。十一月一日從負責照料及監視的本間六郎左衛門之住家移往名塚原之山野中,一個如洛陽(都城)之蓮台野一樣棄置死人之所的一間沒有安置佛像的四面之堂。屋頂之木板縫隙很大,四壁破落,雪就直接降積在堂內而沒辦法融化。於如斯之所,敷敷皮(毛皮之敷物)着蓑衣,熬夜度日。夜則雪雹、雷電不斷,晝則日光穿不透,誠是一個不堪居住的孤寂之地。彼李陵入胡國而被幽閉於岩窟,法道三藏遭宋徽宗皇帝之責而面被押燒印並放逐江南,今於我身感受到了。

悅哉(然若仔細思考,則此誠為高興之事也)。昔須頭檀王為了求法,千年之間在阿私仙人身邊忍受苦行,而得法華經之功德。不輕菩薩承受上慢比丘等之杖,而得一乘行者(法華經之行者)之名。今日蓮生於末法,因弘妙法蓮華經之五字,而有如斯之責。佛滅度後二千二百餘年之間,恐怕連天台智者大師亦未(身讀)【法華經安樂行品之】「一切世間 多怨難信」之經文。【法華經勸持品之】「數數見擯出」之明文【身讀者】但日蓮一人也。【法華經法師品之】「一句一偈 我皆與授記(給與成佛之保証)」者,我也。【受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無疑也。

【這樣思時,則】相模守殿正是【讓日蓮能夠身讀法華經之】善知識也。【讓日蓮度度值法難之】平左衛門【賴綱】正是釋尊在世時之提婆達多也。【而不斷迫害之】念佛者,釋尊在世時之瞿伽利尊者也。【律宗之】持齋等,則善星比丘也。【這樣思考時,則】在世是今也,今又在世也。【於法華經方便品】說法華經之肝心之諸法實相,所述及之「本末究竟等」正是此事也。摩訶止觀第五云「行解既勤 三障四魔 紛然競起」,又云「如豬摺金山(如同豬憎惡金山之光輝,而用身体去磨擦,反而使金山更增光輝),眾流入【而成大】海,薪熾於火(添加薪則火益熾),風益求羅(食風之加羅求羅蟲因強風而益發變大)耳」。釋之心(此釋之意),若照法華經之說示,適機適時(對下根之機,於濁惡末法之時)來解行(弘通)的話,則必出現七個大事(三障四魔之七個大難)。其中云天子魔之第六天魔王,附著於國主、或父母、或妻兒、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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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那、或惡人等,有時裝做隨從法華經之行者然實妨礙法華經弘通之行,有時則違背行者來障礙之。無論(修行)何經,行佛法之時,隨分分(所行之經典),【大小雖異然】必有留難(難,魔之障礙)。其中若行法華經則必有強盛之障礙。尤其是如法華經之教導,恰當於所謂末法之時機來行的話,則必會有特別之難。故【妙樂大師於止觀】弘決【第】八云「若知眾生不出生死,不慕佛乘,魔於是人猶生親想」。釋之心,人雖修善根,然光修念佛、真言、禪、律等之行而不行法華經,則魔王思其為親,並附著於眾多之人人身上來款待供養其人,而令世間之人思其為真實之僧。例如國主所崇之僧,諸人供養一樣。那麼相反地國主等將日蓮當作敵人,此當為行正法之証據也。

對釋迦如來而言,提婆達多正是為了成就佛道之第一之善知識也。就像見今之世間,似乎令人成長者,比起夥伴無寧是強敵一樣。這樣的實例可見於眼前;今鎌倉【北條】一門之繁昌,若無【宿敵・和田】義盛和【承久之亂時討伐鎌倉幕府的】隱岐法皇,則如何可成為日本之主呢。因此,此之人人對北條一門而言正是第一之夥伴也。同樣的,日蓮為了成佛之第一之夥伴乃【迫害日蓮之東條】景信,法師則【讒訴日蓮之】良觀、道隆、道阿彌陀佛,又平左衛門尉【賴綱】、守殿(北條時宗)是也,若無此等之人,則當無論如何也無法成為法華經之行者,是以悅哉。

就這樣度日中,天氣變得更寒冷,庭中只有積雪而無人來往,又堂內除了狂風外沒有一個訪客。在這樣的情景中,晝則讀摩訶止觀、法華經,口唱南無妙法蓮華經,夜則向月星談諸宗之差異和法華經之深義,不久年亦更替【為文永九年】矣。好像不管於何處人之心之愚痴都不會變,佐渡國之持齋及念佛者之唯阿彌陀佛、生喻房、印性房、慈道房等數百人聚集,協議日蓮之事。彼等,「聞名的阿彌陀佛之大怨敵,一切眾生之惡知識之日蓮房被流放到此國來了。不管罪之輕重,被流放到此國之人沒有始終倖存之事,設縱使倖存,也沒有再歸者。若是這樣的話,則即使將其殺死也不會受到幕府的咎責吧。現在塚原之所只有日蓮一人,縱令是如何勇敢力強者,然乃無人之處故,可聚眾射殺矣」有這樣云者,又有人「本來就應當要斬首的,只因守殿夫人懷妊故,而暫時不斬,最終一定會處刑的」這樣說,又有人「向地頭本間六郎左衛門尉殿申訴,若不斬的話,則我們將自己來處刑」這樣說。眾多之意見中,決定先向地頭來申訴,於是數百人齊集於守護所矣。

六郎左衛門尉重連對彼等「幕府有下不可殺害之副狀,日蓮並非可以輕侮之流人,若有違誤,則將成為重連重大之過失,所以只可依法門來責之」這樣吩咐故,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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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念佛者等或掛淨土三部經、或掛止觀、或掛真言經等於小法師們之頸,或夾於腋下,於正月十六日齊集於塜原。當日非只佐渡國,亦從越後(今之新潟縣)、越中(今之富山縣)、出羽(今之秋田縣及山形縣)、奧州(今之福島、宮城、岩手、青森四縣)、信濃(今之長野縣)等之國國來集了很多之法師故,塜原之堂之大庭及山野數百人吵吵嚷嚷,六郎左衛門尉兄弟一家及其他百姓之居士等,不知其數地齊集。念佛者口口惡言,真言師太過於緊張而面面失色,天台宗之法師則大聲吵鬧云天台宗當勝也,又在家之人人紛紛罵詈久聞之阿彌陀佛之敵,喧嘩之吵鬧聲宛如地震雷鳴一樣。

日蓮暫時聽任吵鬧後,「各位請安靜一下,各位是為了法門(法論)而來的吧。若是這樣的話,則惡言等無益也」這樣說時,以六郎左衛門為首之諸人皆曰然,而抓住出惡言之念佛者之後頸將其揪出去。於是開始法論,就止觀、真言、念佛所主張之法門一一寫下來以防忘記,並讓其承認所說後,結結實實地立論而反詰故,彼等過不了一言二言即沈默矣。比起鎌倉之真言師、禪宗、念佛者、天台之法師,此等鄉下法師不用說當然是遠遠稚拙之輩,所以其狀況當很容易想像,就宛如以利劍切瓜,大風之使草屈從一樣。彼等不只暗於佛法之理,還自語相違,或忘經文而說為論,忘釋而云為論。善導(漢土淨土宗之集大成者)從柳樹上向著西方跳落來捨身往生之事,又弘法大師之投三鈷(三鈷杵,金剛杵之一種)、現為大日如來等之事,皆或妄語,或狂言,這樣一一加以責備時,或惡口,或閉口,或失色,或亦有云念佛乃僻事(錯誤之事)而回心者。或當座捨袈裟及平念珠(念佛者所用之偏平形之念珠),而立今日起不再稱念佛之誓狀者亦有之。這樣陸續問答告一段落後,齊聚之人皆回去故,六郎左衛門尉亦歸,家人亦歸。

其歸之際,日蓮想起要對重連說一件不思議之事,於是從大庭喚回六郎左衛門尉,問其「何時會上鎌倉呢」,彼答云「為督促下人們農作,所以應該是七月頃」。此故,日蓮云「帶弓箭者馳參主君之大事,立功勳而賜所領,此正是本分之事也。於平時耕作田地雖是當然之事,然今鎌倉即將發生戰事,豈可不急忙上鎌倉,揚名而賜所領乎。貴殿不是相模國著名之武士乎,在鄉下作田而不參與重要之戰事,則當為武士之恥也」這樣說給其聽,好像想到些什麼,而不說一句話匆匆忙忙地歸去。在一旁聽到的念佛者、持齋及在家者們,日蓮房是在說什麼事耶,而覺得奇怪而面露訝異之色。

於是皆歸矣,和諸宗之問答告一段落後,開始述作自去年十一月以來即在思維的開目抄之文二卷。想說如果在此島被斬首的話,可以留下日蓮感得的不思議之法門之著作。此文之心在說日本國之有無當依於日蓮。譬如屋宅若無柱則不立,人若無魂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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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人也。日蓮乃日本之人之魂也。若然,則平左衛門賴剛既推倒日本之柱矣。其証據,今,世亂,無來由地出來如夢之妄語,從北條一門同室操戈開始,後當為他國所攻。例如立正安國論所詳言者。書記了如以上之事等,交給了中務三郎左衛門尉(四條金吾)之使者矣。跟隨來佐渡之弟子等,雖覺得此文之主張非常的強硬,然就在無力阻攔而決定死心時,二月十八日有船抵島,根據所傳之消息,鎌倉已經開始有戰亂了,京都亦然,其情況相當悲慘。

聞此之六郎左衛門尉(本間重連),其夜即派快船,一門相具(率領一門)渡海而去矣。出發前重連來到日蓮身邊合掌「敬請救助。前正月十六日之御言雖一直存疑至今,然僅三十日內即吻合而發生戰事矣。又蒙古國亦當一定會過來。又所謂稱念佛者墮無間地獄之事當亦真實也。因此永不再稱念佛」這樣說故,日蓮「無論貴殿如何發誓,只要相模守殿等不用日蓮所說之事,則日本國之人當亦不用也,若不用則國當必亡矣。日蓮雖為無力者,然若弘法華經的話則為釋迦佛之御使。小小的天照太神、正八幡等於此國雖受尊重,然相對於梵釋、日月、四天則不過是小神耳。然而對侍奉此小神之神人(神社之神職人員)若誤加殺害,則云相當於殺七人半之罪。太政入道平清盛及隱岐法皇等之滅亡,正是因為殺害侍奉神之人等。日蓮又當不似其等神人也,乃教主釋尊之御使故,連天照太神、正八幡宮都當俯首,合掌伏地也。法華經之行者,梵釋侍左右,日月照前後。如此尊貴之日蓮故,所以縱使國主用之,但非本心而只是形式的話,則國當會亡;何況令數百人憎惡之,二度流罪(伊豆流罪及佐渡流罪)矣。因此,雖此國滅亡之事無疑,然日蓮暫且不許,而祈求救助此國,才迄今大致安穩,但對日蓮之迫害過度逾法故,終遭佛罰矣。又此度若幕府不用日蓮之諫言的話,則佛天將從大蒙古國派出軍隊來滅日本國。唯此乃平左衛門尉【賴綱】所好之災也。若蒙古國攻來,則貴殿也好此島也好當都不會安穩」這樣向其說時,本間重連驚恐而歸去矣。

而在家者們互相語云「此御房神通之人歟,啊驚人之事驚人之事。今後將不再養念佛者,不再供養持齋」。另一方面,念佛者及良觀弟子之持齋等則云「此御房入謀叛之內(乃謀叛者之共謀者)歟【不然怎麼知道鎌倉之戰事呢】」。不久,【京都及鎌倉之騷亂平息】世間又恢復平靜【而於佐渡,日蓮之弟子檀越則漸次增加】。

於是念佛者再度聚集商討云「再這樣下去我等會沒有供養者而餓死矣,一定要設法亡失此法師才行。佐渡國中之人大部分都已隨從日蓮矣,宜速謀對策」。結果,念佛者之長者唯阿彌陀佛、持齋之長者性諭房、良觀之弟子道觀等上馳鎌倉向武藏守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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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條宣時)陳情。彼等向北條宣時申訴云「日蓮如果就這樣一直待在佐渡島,則堂塔盡失無有一宇,僧無有一人。而且日蓮將阿彌陀佛之像或放入火中,或流放河中。又不分晝夜登高山向日月放大音聲來詛呪幕府,其聲音可聞於佐渡一國」。

武藏前司殿(北條宣時)聞此,沒有向【幕府之】執權呈報,先下了私下之命令文書,云若國中之人有跟隨日蓮房者,則或驅逐出佐渡國,或關入牢籠。後又再下令,這樣三度發出命令書,來彈壓佐渡之入信者,其間之事就不需申說,可以心來推察矣。命令文書發出後,或說是經過日蓮之庵室前而入牢,或說是對日蓮供養物品而驅逐出佐渡國或將妻兒當作人質來拘捕。如斯之狀況報告於幕府,念佛者等本期待幕府會開始正式的彈壓,然與思案的相違,於前文永十一年二月十四日幕府發下了日蓮之赦免狀,而於三月八日送抵此島矣。

知道了此事之念佛者等急協議云「這樣的阿彌陀佛之御敵,而且還大罵善導和尚及法然上人者,好不容易才蒙咎而流放此島,然因御赦免而就這樣活著歸去的話,則實在是悲慘之事也」,而雖籌劃種種策略,然有何原因歟,意想不到地,順風吹來而得以迅速從佐渡島動身出發,若時機不對則要等上百日、五十日猶不能渡海。然若有順風則需花三日的海路須臾之間就渡過矣。然而今度,越後之國府、信濃之善光寺之念佛者、持齋、真言等雲集協議,「佐渡島之法師們至今讓日蓮活著歸來,真是沒用的東西。我等絕對不會讓其通過生身之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之佛像)前」雖這樣決議奮起,然從越後之國府(地方行政府)來了許多兵士警護日蓮而通過善光寺故,念佛者力不及(一點辦法也沒有)。

就這樣,三月十三日從佐渡島出發,而於三月二十六日到達鎌倉。然後於四月八日參見平左衛門尉(平賴綱)矣。與上次見面時完全不同,威儀柔和規規矩矩地迎接日蓮,其間有入道者問念佛,有(在家者)問真言,亦有人問禪,平左衛門尉則問爾前得道之有無,日蓮皆一一引經文而申說之。又平左衛門尉受執權之意的樣子,尋問大蒙古國何時會攻過來。日蓮答云「今年一定也。就此事日蓮從以前即再三勘申,然皆不為所用。譬如不知病之起因之人若治病,則病當彌倍增。若由真言師來行蒙古調伏之祈禱,則此國戰當彌敗,啊惶恐惶恐。因此決不可以真言師及所有今世之法師等來行祈禱。各各多少知道些佛法,所以才申說讓貴殿等知道。然而奇怪的是,對他人所說之事都會聽,但就只對日蓮所說之事完全不用。可是為了期待貴殿等以後會想到『原來如此』,就讓我來講述一下如下之事例吧。隱岐法皇乃天子也,【向此法皇拉弓的】權大夫殿(北條義時)則民也。就如子之以親為敵,天照太神果真會允許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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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從(臣下)以主君為敵,正八幡會同意歟。北條義時才是理應要蒙神罰也,但為何公家(法皇方)敗北了呢。此全非平常之小事也。其原因乃,法皇方思弘法大師之邪義,慈覺大師、智証大師之僻見為真實,叡山、東寺、園城寺之人人以鎌倉為敵,而依真言之修法來祈禱幕府之調伏故,因【法華經觀世音菩薩普門品之】『還著於本人』,其(罪)還著於祈禱之公家而敗北矣。武家(幕府方)並不知其事,亦沒依真言來行調伏故,戰勝矣。由此先例可知今又當如斯(今度若以真言之惡法來行蒙古之調伏,則日本必敗矣)。近例則文永五年,蝦夷(居住於日本北方和大和朝廷對抗的異民族)乃生死不知者(不知生死之道理之無知者),而另一方面津輕之代官安藤五郎則是辨因果之道理並多造堂塔之善人也,但為何會被蝦夷取去首級呢。就是因為依真言來行調伏之祈禱故也,以是思之,若用真言之法師來行蒙古調伏之祈禱,則平賴綱殿必將遭逢大事矣,惶恐惶恐。到時不要說日蓮沒有如此告知」這樣強烈地說給其聽。

和賴綱會見後歸來,不久即聽到幕府從四月十日開始命阿彌陀堂法印進行祈雨之修法。此法印乃東寺第一之智人,御室道助法親王等之御師也,窮極弘法大師、慈覺大師、智証大師之真言秘法,天台、華嚴等諸宗【之法義】亦皆浮於胸也。法印隨從幕府之命,自十日開始祈雨,於十一日大雨下而風不吹,雨靜靜地下了一日一夜,守殿(執權北條時宗)感激之餘,賜金三十兩、乘馬及其他種種之贈品。鎌倉中之上下萬人鼓掌,邊蹙口嘲笑,邊罵云「日蓮主張錯誤之教,本已經要斬首,然想辦法赦免後應稍微收斂才是,卻仍舊不只誹謗念佛及禪,還誹謗真言密教等故,而有斯法(真言之法)之驗之好結果也」,此故,日蓮弟子中亦有人臉色變白而云「師匠之發言過於強硬輕率」,日蓮於是曉諭云「稍待一下吧。弘法大師之惡義若真的可成為國之御祈,則隱岐法皇理應戰勝才對。又御室道助法親王最愛之稚兒勢多迦也應當不致被刎頸。弘法所謂法華經劣於華嚴經之邪義,於彼之「十住心論」顯然也。又法華經壽量品之釋迦佛乃凡夫也這樣書記之文,於「秘藏寶鑰」分明也。又天台大師乃盜人也這樣書之文,於「二教論」明白也。又,說一乘法華經之釋迦佛尚不及真言師之脫鞋者之文,書記於正覺房之「舍利講式」。說如斯之僻事之人之弟子,阿彌陀堂之法印,若勝日蓮的話,則龍王為法華經之敵也,必遭梵釋四王(梵天、帝釋、四天王)之責。此度之降雨一定有什麼緣由」,弟子們中亦有云「那該當是什麼樣的緣由呢」而加以謿笑者,於是日蓮云「善無畏、不空祈雨雖雨降,然不久即吹起猛烈的大風,此文獻有記載。又弘法經三七日【祈雨】而降雨,但此等如同雨不降,因為經過三七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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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雨自然會降。設即使降雨,然又有何不思議。要如天台大師、千觀法師一樣,於一座之祈雨中立刻令雨降,才能說是有法驗也。此度一定會發生什麼事情」,話還沒說完,大風吹來了。大小之舍宅、堂塔、古木、御所等或吹上天、或吹倒於地,空中大發光物飛來飛去,地上建物之棟樑散亂,很多人被吹死,眾多之牛馬亦化成屍矣。這樣的惡風(暴風),若在颱風季節的秋天則尚可理解,但此時乃初夏之四月也。又此惡風不吹於日本國中,但只關東八個國也,又八個國中武藏、相模兩國也,兩國中又相模吹得特別強。更進一步說的話,則相州(相模)之中鎌倉,鎌倉之中御所(天皇、親王、將軍、大臣等之住所)、若宮(神社鶴岡八幡宮)、建長寺、極樂寺等最是吹得特別強。此不能視為只是平常的大風。誰都覺得此完全是法印之祈禱之故哉,於是蹙口嘲笑之人人臉色變白,而我弟子們則何等不思議之事哉而舌顫不已。

本來就有之事故,三度諫國而不用的話則當去國,因此於同年五月十二日出鎌倉而入此(身延山)。

同年十月大蒙古國攻來,不只擊敗壱岐、对馬二個國,太宰府(位於今之福岡縣)亦被破,豐前(位於今福岡縣東北部和大分縣北部)前司少弍入道、鎮西奉行大友等聞風逃逸,其外之兵士們一點辦法都沒有,大部分都被擊敗矣。蒙古軍雖因大風而撤退,但如果再度攻來的話,則此國將會被認為果然是孱弱無望而遭遺棄也。仁王經云「聖人去時,七難必起」,最勝王經云「由愛敬惡人,治罰善人故,乃至,他方怨賊來,國人遭喪亂」。佛說真實的話,此國一定有惡人為國主所尊敬,並治罰善人哉。大集經云「日月不現明,四方皆亢旱。如是不善業惡王惡比丘,毀壞我正法」,仁王經云「諸惡比丘,多求名利,於國王、太子、王子前,自說破佛法因緣、破國因緣。其王不別,信聽此語○是為破佛法破國因緣」,法華經云「濁世惡比丘」。經文真實的話,此國一定有惡比丘也。夫寶山伐曲林,大海不留死骸。而佛法之大海、一乘之寶山雖容受五逆之瓦礫、四重之濁水,然不收納誹謗法華經之死骸和一闡提之曲林也。因此習佛法之人,祈後世之人,應恐誹謗法華也。

世間之人當皆思為什麼要信用一個誹謗弘法、慈覺等之人呢。然而其他之人姑且不說,安房國(宗祖之生國,今千葉縣之南部)東條西條地方之人人應會信日蓮之話也。此乃因有眼前之現証也;東條鄉片海附近之圓頓房,清澄寺之西堯房、道義房,片海之實智房等受世間尊敬之僧也,可是此等之僧臨終的樣子如何呢,應打聽看看;此等之事暫且置之。有圓智房者於清澄寺之大堂三年之間,親身一字三禮書寫法華經,默記法華經十卷,五十年之間一日一夜二回讀誦。世間之人皆謂此圓智房應可成佛。而唯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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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云,比起念佛者,與同彼等一起將日蓮趕出清澄寺的道義房和圓智房必墮無間地獄之底;此二人之臨終如何呢,二人同樣於臨終現惡相之事乃眾所周知也。但日蓮若不指摘此事,則世間之人人當思彼等已成佛矣。以此事實應可知,弘法、慈覺等雖有淒慘之現証,然弟子們隱之故,公家(朝廷)亦不得而知,而後世之人人什麼都不知道遂愈益推崇也。若無顯揚其淒慘之事實之人,則未來永劫當受尊敬矣。昔月氏之拘留外道變成石,經過八百年,遭陳那菩薩破折而變成水;迦毘羅外道經過一千年之後,其失才顯露出來。

夫得人身之事乃依五戒之力(過去世持五戒之果報)。持五戒者,不僅二十五善神守護,更有云同生、同名之二天從其出生開始即宿於左右之肩守護故,如無失則鬼神亦無法害此人。然而因蒙古之來襲成為事實,此國不僅只是無量之諸人悲歎,於現實上壱岐、对馬兩國之人皆已遭逢戰禍矣,太宰府當又不用說。此國到底是有何失乎,欲知所是非也。對此,日蓮認為如果只是一人二人之失,應不會有這麼多人悲歎之局勢發生;此完全是因輕蔑法華經之弘法、慈覺、智証等之末流之真言師,善導、法然之末流之弟子等,達磨等之人人之末流者們充滿國中,故梵、釋、四天等依照法華經會座之誓狀,而給與「頭破作七分(法華經陀羅尼品云「惱亂說法者,頭破作七分,如阿梨樹枝」)」之罰也。

疑云,怨恨法華經之行者之人頭破作七分這樣說故,而雖誹謗日蓮房然頭未破,所以日蓮房非法華經之行者歟,覺得這樣說者,道理也,如何呢。答云,若說日蓮非法華經之行者,則書「捨法華經吧」之法然等,書「釋尊乃無明之邊域」之弘法大師,說「【真言和法華】理同事勝」之善無畏、慈覺等可云為法華經之行者乎。又「頭破作七分」之事是什麼樣的事呢,譬如像用刀砍而破裂這樣思歟,經文有【形容】云「如阿梨樹枝」。人之頭有七滴養精氣之髓液,若被七鬼神(引起疫病的七種鬼神)食一滴則頭痛,若被食三滴則壽將絕,若七滴皆被食則死也。今世之人人雖皆頭裂如阿梨樹枝,然因惡業深故,而不知道也。例如受傷之人酒醉入睡了而不自覺一樣。又「頭破作七分」亦云為「心破作七分」,頭皮底下之頭骨出現裂紋,而於死時裂開也。今世之人人因前正嘉【元年八月二十三日】之大地震,文永【元年七月五日】之大彗星皆頭破裂矣。其頭破裂時患喘息、損五藏,五藏損時腹患赤痢也。雖這樣,然不知此乃誹謗法華經之行者之現罰乎。

鹿以味美故而遭人殺,龜以油優故而喪命。女人若容姿美則嫉者多,治國者常恐他國之攻,有財者擔心命危險。而持法華經者必成佛故,因此謂第六天魔王之三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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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強嫉持此經之人也。此魔王如疫病神之附於人体而人不察見,又如古酒之醉人於不知不覺中一樣,當附於國主、父母、妻兒而令嫉法華經之行者也,此可見於經論。而今時之世之情景於此經論一點也不違也。日蓮,南無妙法蓮華經這樣唱故,二十餘年住所被追,二度蒙處流刑,最後閉居此山。

此山之為体(形狀),西為七面山,東為天子岳,北為身延山,南為鷹取山。四山高可及天,險峻飛鳥難越。中有四河,所謂富士河、早河、大白河、身延河也。在這樣的山中,於約一町之平地結庵室,晝不見日,夜拜不到月,冬雪深,夏草茂,訪人稀故道荒難踏。尤其今年雪特別深故,無人來訪。就在覺悟命已終而唯賴法華經之時,收到御音信,實在非常感激。不知是釋迦佛之御使呢,還是亡故之父母之御使呢,高興之情,言難盡。南無妙法蓮華經、南無妙法蓮華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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